第两百五十八章 说情
正月初八虽就立了舂,但寒冬注定还要留恋好一段时⽇。
巍峨壮丽的南北二宮银装素裹,默然伫立在氤氲银光里。
正月十八这天,愁云退去,碧空如洗,辉映着庭中的⽟树琼枝,漫开叫人微微眩晕的清光。
正月的喜气尚未退去,温煦微⻩的

光斜照在宮廊里,叫人想起正朔早起喝的那盏椒柏酒。
却非殿里气氛却是轻快不起来,来往的宮人都低眉顺眼,尽量弱化存在感。
湖

长公主刘⻩下了肩舆,步伐轻快地往殿里走。
陛下十五下的诏书,她这几⽇忙着受封和府邸布置,都没进来瞧刘疆。
大哥的两个儿子刘章和刘兴业已长大成人,二弟刘仲和二妹刘元没留下子女来,小妹前年成婚到现在也还没有喜信。
小辈中能叫她逗着玩的就只有三弟的长子刘疆了,故而格外疼惜。
这才三天不见,就把她想的不行。
宮人们见的她来,忙拜下行礼。
刘⻩立马发觉殿中气氛不对,她问宮人谁来了?
除开得了皇后眼缘时常召见的彭宠夫人王惠而和她们姐妹,还有谁会来拜见皇后?还能惹的皇后这么不⾼兴?
宮人觑了她一眼,小心翼翼地道:“宁平长公主。”
伯姬?
伯姬怎么能惹皇后生气呢?
两人一个敬一个让,从来都是和和睦睦的,什么事能闹成这样?
刘⻩让把羽年叫来,那是自幼服侍皇后的老人了,

子又不像常夏那么板正,只要能说必定会透给她的。
宮人脫了她的鹤氅挂在⾐架上,又打了热⽔来给她洗手净面。
一阵脚步声响起,一个面容

丽的宮人

上来行礼:“见过湖

长公主。”
刘⻩忙叫起,挥手叫宮人们都退下去,拉过羽年低声问道:“殿下和伯姬怎么了?”
她怕羽年以为她护短不肯说,还特意加了句“她娇蛮任

惯了的,看我一会不骂她”
羽年知道刘⻩想岔了,赶紧解释:“宁平长公主告诉殿下,她来时听说有侍中进言请陛下纳妃,以广衍储嗣,安天下臣民之心。”
纳妃?
如今宮中只有一后,后宮确实空虚。
侍中说的倒也在理,只是落到皇后耳朵里不免就扎心了。
谁乐意和旁人分享夫君呢?
刘⻩问道:“那殿下怎么说?”
羽年头摇:“殿下听后只是沉默,什么话都没说。”
刘⻩心道,皇后这也是情知避不过去。
她这么懂事,倒惹得刘⻩心下不忍了。
如今天下未定,陛下又已立太子,确实也不用急着充盈后宮。
她回头见了陛下得劝劝陛下,还是结发夫

的好,别一开始就离了心。
刘⻩又问:“陛下怎么说?答应了?”
羽年还是头摇:“宁平长公主也就是听了个音,便来说给殿下来。”
这孩子,还是向着皇后呢。
也是。
往后宮里就算进再多人,能让她刘伯姬叫三嫂的不还是只有皇后吗?
何况,还有疆儿呢。
有疆儿在,她们之间便是实实在在的亲人了。
她这么一想,便越发不想叫陛下和皇后为这事伤了感情,便自去⾐架子上取了鹤氅披上:“我去前殿看看,你叫殿下先别着急上火。陛下一向看重殿下,不会不把殿下的感受放在心上的。”
羽年躬⾝应是。
她对陛下的信心本该比刘⻩⾜,毕竟陛下求娶皇后时那満脸⾚诚依稀还在昨⽇。
但如今到底⾝份地位不比往昔了,陛下要充盈后宮那也是合理的,谁能说出个不字来?
只是——
她一想到宁平长公主话音一落,殿下的脸一下就沉了,而后又勉力笑着说应该的样子就觉得心里扎的疼。
殿下若是往低了嫁,哪用这样?
她深昅了口气,上前替湖

长公主整⾐。
等湖

长公主走后,她又折回了里殿。
殿中的气氛已经好多了,话题也早转到刘疆⾝上了。
但羽年还是觉得不论是皇后还是宁平,都是为了聊天而聊天,都在哄彼此⾼兴。
皇后一见她进来,便抬眼望过来:“谁来了?是大姐来了吗?”
羽年点头:“湖

长公主想起来有事要和陛下说,又去了前殿。”
郭圣通忍不住笑瞪了她一眼:还在她面前打马虎眼呢。
多半就是羽年告诉了湖

有臣子劝谏刘秀纳妃的事情,弄得湖

去前头打听情况了。
她思及至此,心下不免有热流涌过。
旁人家都是姑姐们怂恿着纳妾,到她这却是都向着她。
果然是以己心,便能换得人心啊。
不过,也没什么要紧的。
纳就纳吧。
她刚听宁平说起时,心下是复杂的很。
她喉间一阵阵菗紧,缩在袖子里的手有些发颤。
她在心底笑自己,还纠结没了

丽华,要不要敞开心扉接受刘秀呢。
这下好了,王丽华、刘丽华来了。
她想伸出手来拍拍心口止住心慌,却发现手脫力的很。
不止手脫力,⾆头也发⿇。
她这是害怕了吗?
真傻。
有什么呢?
他的心若在她⾝上,谁也夺不去。
他若厌恶她,她再挣扎也是没用的。
而且——
就算他现在爱她是真的,但就能保证他不变心吗?
男人总是贪新鲜,而女人却总是希冀安稳。
她总不能为了守住他,把自己陷⼊到没有止境的争斗中。
她能防到几时呢?
不如早些看开。
这道理,她不早就看透了吗?
更何况,归

结底,她要靠的还是她自己。
正月里,她接连召见了彭宠夫人王惠而好几次。
那是个谨慎人,生怕给彭宠招祸。
只怕是写了信问过了彭宠意见,知道她示好是想借机让彭宠站在她⾝后方才松了口气。
王惠而话说的很直⽩:“得有叫殿下看重的地方,我们才敢叫殿下使唤。”
她终于和彭宠搭上了线,她走出了丰満羽翼的第一步。
她闭了闭眼,深昅一口气,终于控制住情绪平静了下来。
“后宮是空虚了些,该进些新人热闹一下。”
她抱起刘疆笑了笑。
她想,她的心还是该紧紧。
…
雪落在⾼大笔直的柏树上,恍如开了満树的花。
刘⻩撂开车窗向外看了一眼就放了下来。
太冷了。
车厢里这点热气叫寒风一卷都跑没了。
车辇缓缓停住后,有宮人撑了伞来疾步到来车前扶她下车。
下雪了吗?
她往外望去。
竟真的不知何时下起了雪。
小的很,跟早舂的⽑⽑细雨一样,疏疏落落地落下来。
一点小风都能把它们原本笔直的轨道给吹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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